◆程千凡
掩合上阅读完毕的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的小说《爱的饥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3月第一版,译者陈德文),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其它几部小说的名字,比如《潮骚》、比如《禁色》、比如《秘乐》等等。书名看起来有些夸张,甚至有“标题党”的嫌疑,殊不知这些作品的标题真的是作者自身性格、爱好的一种表现,说它是“心灵的嘚瑟”,也不为过的。
倒是译者陈德文老师在译后记里说的坦诚:“坦白地说:以往,我一直对这个作家抱着疏离的态度,很少阅读他的作品,只翻译过他的一两篇散文。这两年,为上海译文出版社译了《萨德侯爵夫人•我的朋友希特勒》、《禁色》、《仲夏之死》以及《鲜花盛开森林•忧国》等戏剧和小说集之后,才对这个作家的看法改变了,觉得现代日本文学海洋之中,三岛这是一方不容忽视的繁花似锦、蜂蝶翻飞的水上乐园……”细品其语,则能感受其意。
《爱的饥渴》是一本长篇情欲小说,1950年由日本著名出版社——新潮社出版。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悦子是一位生长在东京的女孩子。出嫁到大阪,进入新的家庭。很快,她感受到两个“无常”,一个是所在城市的“无常”,大阪看起来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即充满众多混杂的漂流物,反复多变,暴怒无偿;又充满着一派澄明和蔚蓝。”一个是所在家庭的“无常”,感觉“生活时常喜怒哀乐,时常给你一块糖滋润你,反复多变。”其实,“无常”恰恰是世间与人间永恒的主题。
苦于“无常”的悦子,自身也陷入“无常”。先是发现丈夫出轨醉卧美人膝,一顿闹腾之后丈夫又因身患不治之症而死亡。其后是她一面同公公弥吉逢场作戏,一面又暗恋园丁三郎。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存在什么“守寡之德”了,有的是中国人称为“出轨”、“劈腿”、日本人称为“不伦”、“背德”那种深深压抑在内心的欲求喷发出来的愉悦。
谁也不能否认这种“爱”的真诚;谁也不能否认这种“爱”的快感;谁也不能否认这种“爱”是精神和情感的一种解脱!
悦子发现公公偷看她的日记,于是顺水推舟,以后专门写公公想看的日记内容,自己也钻进公公的被窝。悦子喜欢上朴实贫穷的园丁三郎,用送两双袜子的举动来传递爱的信号,但她很快发现三郎热恋着负责煮饭的女佣美代。于是,她想方设法把美代赶出家门。有人说三郎不懂这位具有高冷范的少奶奶的爱,我却觉得三郎很懂得“爱”也是要以阶层来划分的。结果是悦子和三郎幽会时,被拿着铁锹的公公弥吉发现。结局真的是出人意外,不是公公弥吉杀死了私下约会的悦子和三郎,而是心惊胆战的悦子从弥吉手里夺取铁锹狠狠地向三郎砍去,三郎死在悦子的手里……
阅读至此,我心里不免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慌,无法相信悦子把自己喜爱的人毁灭了,把这份爱的苦欲毁灭于自己手中。又是一场毁灭,这让我想起三岛由纪夫的小说《金阁寺》,那不也是一场毁灭嘛!情到极致就是毁灭?
三岛由纪夫的文学是极端的,三岛由纪夫的人生也是极端的。的确是这样,文学的极端是艺术,人生的极端是病狂。难怪三岛由纪夫最后选择剖腹自杀的路径。沉浸在自己小说语境中的三岛由纪夫,最后要想不自杀也是很难的。
这样的小说,可读;但是,不能多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