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一个远离喧嚣的山村,那里有我勤劳朴实的父母,他们以黄土为伴,辛勤耕耘。
我有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他的存在,为我的童年增添了许多色彩。记得有一次,我为了拥有女孩子们都喜爱的花手绢,偷偷拿了父亲抽屉里的五毛钱。父亲很快发现了钱少了,于是让我们跪在墙边,手持竹竿,逼问我们谁偷的。
我被当时的情境吓得不敢出声,低着头默不作声。父亲见我们都不承认,便威胁说两个一起挨打。竹竿即将落下时,弟弟突然勇敢地站出来,大声地说:“爸,是我偷的,不是姐干的,你打我吧!”父亲手中的竹竿无情地落在弟弟的背上、肩上,他气得喘不过气来,痛斥弟弟的不争气。
当晚,我和弟弟、母亲相拥而泣,弟弟虽然遍体鳞伤,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半夜里,我突然号啕大哭,弟弟用他稚嫩的小手捂住我的嘴,轻声安慰道:“姐,你别哭,反正我也挨完打了。”那一刻,我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弟弟的勇敢和坚强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几年后,弟弟中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同时,我也接到了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然而,喜悦之余,我们却为学费而犯愁。父亲蹲在院子里一袋一袋地抽着旱烟,嘴里叨咕着:“俩娃都这么争气,真争气。”母亲则在一旁偷偷抹泪,担忧学费的来源。
弟弟走到父亲面前,坚定地说:“爸,我不想念了,反正也念够了。”父亲一巴掌打在弟弟的脸上,怒斥他的没出息。弟弟默默承受着父亲的责骂,而我则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供弟弟上学。
然而,第二天清晨,弟弟却带着几件破衣服和几个干馒头偷偷离开了家,只留下一张字条:“姐,你别愁了,考上大学不容易,我出去打工供你。”看着那张字条,我趴在炕上失声痛哭。那一年,弟弟17岁,我20岁。
我用父亲借来的钱和弟弟在工地搬水泥挣的钱,终于读到了大三。一天,我正在寝室看书,同学跑进来告诉我有个老乡在找我。我走出寝室,远远地看见弟弟穿着满身是水泥和沙子的工作服等我。他笑着解释说,怕穿成这样被同学笑话,所以说是我的老乡。我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给弟弟拍打身上的尘土,哽咽着说:“你本来就是我弟,这辈子不管穿成啥样,我都不怕别人笑话。
”
弟弟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蝴蝶发夹,在我头上比量着,说看到城里的姑娘都戴这个,就给我也买了一个。我再也忍不住,在大街上就抱着弟弟哭起来。那一年,弟弟20岁,我23岁。
我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时,家里焕然一新,玻璃安上了,屋子也收拾得一尘不染。男朋友走后,我向母亲撒娇询问原因,母亲笑着说这是弟弟提前回来收拾的,还为了安玻璃划伤了手。我走进弟弟的小屋,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心里十分难过。他依然笑着安慰我,说不能让男朋友笑话我们家。我给他伤口上药时问他疼不疼,他轻描淡写地说在工地上石头把脚砸得肿得穿不了鞋也还要干活。我转过身去,泪流满面。
我结婚后住在城里,几次想把父母接来一起住,他们都不肯离开那个村子。弟弟也不同意,说让我全心照顾丈夫的父母就好,他会照顾爸妈。丈夫升上厂长后,我想把弟弟调上来管理修理部,他却执意要做一个修理工。一次,弟弟在修理电线时遭遇电击住进医院,我和丈夫去看他时埋怨他不该如此固执。他一脸严肃地说要替我们着想,不能让刚上任的丈夫受到任何影响。丈夫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也哭着说是我耽误了弟弟的前程。他拉过我的手安慰道都过去了别再提了。那一年弟弟26岁我29岁。
弟弟30岁那年才和一个本分的农村姑娘结了婚。在婚礼上主持人问他最敬爱的人是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姐。他讲起了一个我早已忘记的故事:我刚上小学时学校在邻村每天得走上一个小时才到家。有一天我的手套丢了一只我姐就把她的给我一只她自己就戴一只手套走了那么远的路。回家以后我姐的那只手冻得都拿不起筷子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姐好。台下一片掌声宾客们都把目光转向我。我说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是我弟。在我最应该高兴的时刻我却止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