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桐城张相国大人家里,有一位姓陆的厨子,手艺极高,张大人很喜欢他,顿顿都要吃他做的饭,几乎不让他回家。但陆厨子爱玩,仍然会想办法请假。
由于陆厨子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他那年轻貌美的妻子,不满意了。一方面,她受不了寂寞;一方面,陆厨子就算回家了,也会因为喝醉酒睡觉,所以妻子和他离了婚。陆厨子写了休书,妻子回家去了。
不过,陆厨子没跟别人说,他每次想出去喝酒了,或者出去玩了,还得用“回家看望妻子”做借口。
中秋节后,陆厨子又请假了。喝酒路上,他碰到了相国府里的张三,两人是好兄弟,无话不说。
一看陆厨子又回家了,张三就打趣道:“大哥,又回家看嫂子啊。也对,嫂子漂亮,你又许久不回家,肯定着急了,哈哈。”
“唉,兄弟别取笑我了,以后回家我都看不到她了。”
“哦,这是为什么?”
陆厨子失口,无法再隐瞒了,只好说了休妻的事情。张三不信,但看陆厨子不像撒谎,就说:“大哥,你也太鲁莽了,嫂子多好啊,你怎么能休了她呢?”
张三拉着陆厨子去喝酒,喝着喝着,他说了:“大哥,别怪兄弟我太直接。你也知道,兄弟我单身多年,如今攒了一些钱,就想找个娘子共度一生。所以……嫂子如果还没嫁人的话,我想……”
原来,张三早就看过陆厨子的妻子,心中艳羡。现在,陆厨子和她离了,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所以也不瞒着了。
“兄弟,据我所知,她还没有嫁人。按理说,她既然恢复了自由身,嫁给谁都可以。只是,你我是兄弟,又不是陌路人,你要是去了她,我这……我这面子……”
“大哥,你多虑了。我住在城里,你住在城外,就算我娶了嫂子,也没人知道。再说了,面子能值几个钱,兄弟才值钱啊!”
陆厨子还是不肯,张三有些急了,说:“兄弟的事,只有大哥能帮忙,你就帮我吧。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把你的事告诉老爷,从此你再也没法用这个借口出来喝酒了。”
这个吓不到陆厨子,陆厨子还是不答应。
张三想了想,顿时一改态度,说:“大哥,你和嫂子都分了几个月,想不想再找个老婆?”
“当然想了,我才三十多岁,也忍受不了这一个人的漫漫长夜啊!只是,我在相国府中做厨子,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家,总是把她放家里我也不放心。所以,我要是再娶妻,一定讨个城里的妻子。可是,城里的女人,哪里会看上我呢?”
“大哥,你要是这么想就对了,你不用想着娶个新媳妇,用旧媳妇就行。”张三狡黠地说。
看着陆厨子一脸茫然,张三看看左右无人,小声说:“我家就在相国府旁边,我若是娶了嫂子,肯定就把嫂子放家里。她虽然成了我的新娘子,可也是你以前的媳妇啊!女人嘛,哄哄就好了,我看他对你不会有恨意的。这样的话,如果你有心了,晚上来我家,我就把她让给你,一女二夫,大家都好,怎么样?”
陆厨子一听,笑着说:“兄弟,你不是说梦话吧?世间哪有这样过日子的?”
“大哥,我不骗你。对我而言,她只是再婚,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何况她本来就和你做过夫妻,这有什么呢?说不好听一点,我就是想得到她,只是委屈大哥帮忙。所以,事成之后,我再报答大哥,也是理所当然。”
陆厨子听了后,动了心,他想:“这么看,我好像也没吃亏。再说了,重新娶妻,起码得几十两银子,还不一定有我原先妻子好。要这么做,我就又有了妻子,他自愿戴绿帽子,关我什么事?哈哈。”
尽管如此,陆厨子还是不放心,他让张三指天发誓后,这才放了心。于是,两人约定后,张三又给了陆厨子一些钱,两人才分别。
拿了钱后,陆厨子找到了妻子张氏,跟前岳父说:“我没本事,只能做人家的厨子,以至于不能天天回家,致使令爱独守空房,浪费青春。我没办法,不想耽误她,所以让她回家了。但是,我们的感情,我从没有忘记。听说她还没有嫁人,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她。现在,我有一个朋友张三,家里有钱,人品也不错,值得托付终身。岳父大人,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为他们做媒。”
女儿不能一直在家待着,张氏父亲听了后,觉得陆厨子不错,让他下次把张三带来,他们要看一看。最主要的是,女儿得看看是否满意。
很快,张三和陆厨子来了,张三鲜衣怒马,带着许多礼物。吃饭的时候,他颇有礼数,毕竟在相国府中做事的人,礼数肯定到位。
张氏在门帘后面偷看,觉得很满意。
就这样,张氏答应了。于是,接下来一切都是走程序了,很快张氏就嫁给了张三,住在了张三家里。张三大喜,他又请陆厨子喝酒,还给了陆厨子不少钱。
陆厨子看着前妻嫁给了张三,忽然觉得似乎上当了,但事已至此,他没办法了,只能想着,过几天来。现在不行,毕竟张三和张氏才成婚。
过了半个月,陆厨子请张三喝酒,起初都是闲聊淡扯。到后面,几杯酒下肚后,陆厨子委婉地说了:“兄弟,之前咱们可是约定好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我都几个月没……没碰她了……她肯定也想……”
说到这里,陆厨子不再说了,只是看着张三。
“当然,大哥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的,再说了,我都发过誓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吧大哥,我回去就安排。今晚二更,你来我家就行。”张三皮笑肉不笑,喝了一大口酒。
傍晚回去后,张三买了些礼物,说是得了相国大人的夸奖,得了奖赏。他与妻子喝酒,不断地劝酒,张氏很快就喝醉了。
二更时分,陆厨子来了,张三让他进入到自己的房间。很快,房间灯灭了,听着屋里的动静,张三眉头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又过了几天,陆厨子又要找张三喝酒,张三知道他的意思。这一次,他说不用去外面喝酒,去他家里就行。陆厨子又惊又喜,惊的是,难道张氏会同意吗?喜的是,自己晚上又可以快活了。
到张三家后,张氏亲自下厨,陆厨子也很高兴。吃饭的时候,张氏和张三一起向陆厨子敬酒,搞得陆厨子都有些不自在了。
很快,陆厨子喝酒热了,脱了衣服,张氏也不回避。酒喝得差不多了,陆厨子就说想睡觉,还不断看张氏。
此时,张三忽然变了脸色:“大哥,这种事情,一次都是我破例了,若不是怕誓言,我岂能答应?你还要来,莫非,还要送我一顶绿帽子?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陆厨子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害怕了,说:“贤弟,我……我就是喝多了……我先走……这酒里……你下了毒?张三……你敢害我?你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告诉她吗?”
说完这话,陆厨子已经痛苦至极,五官都快扭曲了。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出来吗?就算你说了,又如何?我还不怕告诉你,毒死你,就是我和她的主意。你欺人太甚,若纵容你胡来,我的老婆日后天天都要被你霸占了!她是我的老婆,不是你的!若不是为了得到她,我根本不会让她陪你睡一晚上!”
说完后张三看了看妻子,一脸得意,又说:“贤妻,好手段啊。你把药放在指甲里,趁着斟酒时下药,实在是神不知鬼不觉。”
“还是你这药好,这么快就有效果了。你的肚子不疼吧?”张氏笑着说。
“不疼……啊!”张三刚说完,就倒下了。“你……你连我的酒里,也下了药……你这个……你为何……这么做?”
陆厨子已经疼得缩成一团了,身上的衣服都抓破了,头还不断地撞着地。张三很快也和他一样,缩成一团,因为剧痛,不断地用头撞地,恨不得一脑袋撞死。但是,因为太痛了没力气,这么做只是徒劳。
“哼,你们俩都去死吧!”
天亮以后,张氏叫醒了邻居,求他们把张三和陆厨子的尸体,抬到张相国府里。邻居们都惊呆了,果然把尸体抬了,送到相国府中。众人都好奇,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围过去看热闹。
张氏把陆厨子和张三的龌龊计划说了出来,人们听了后,无不痛骂陆厨子无耻。也有人好奇,说张三想毒死陆厨子可以理解,不知道为何张氏把张三也毒死了。
“他不拿我当妻子,把我灌醉后,拱手送给陆厨子,整整一夜!虽然陆厨子曾经是我丈夫,但我既然嫁给了张三,便和陆厨子没了关系,我岂能一女事二夫?张三既然如此人面兽心,他也该杀!”
张相国听了后,无比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府里一个厨子一个管家,居然如此龌龊。拿自己的老婆不当老婆,甚至还不如青楼女子。
“他们都是我丈夫,却都不把我当人看,杀了他们,这世间便少了两个罪人!”
张氏说着,转了过来,面对着众人,一脸坦然地说:“陆厨子算计着我,算计着张三;张三算计着我,算计着陆厨子,他们都在算计对方,都以为自己是赢家。殊不知,他们算计我时,我也在算计他们!他们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就可以任意践踏,那我便用他们的命,告诉大家,我们女人也是人,谁也不能小瞧了我们女人!”
杀夫是重罪,何况张氏杀了两个丈夫!张相国了解后,想救张氏,但不敢自作主张,他把这件事上奏了皇帝。城里许多百姓知道后,联名血书,希望皇帝能饶恕张氏,惊醒后人。联名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是直接按手印。
最后,一张上万人联名、长度达到三丈的血书,连同奏折,都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看完后,被张氏所感动,免其死罪,并亲自表彰,还让当地官府,负责张氏的一切吃穿住用。
此后,虽然还有真心男儿要娶张氏,但张氏再也没有嫁人,直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