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一月二日,加拿大温哥华一艘开往中国的远洋客轮启航了。船头上,一位身材颀长,两眼炯炯有神的中年人,热情挥手向欢送的人群告别。他就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同志。
白求恩同志一八九○年三月生于加拿大安大略州格拉文赫尔斯特城。年轻时,他当过伐木工人,卖过报,做过餐厅侍者、轮船火夫,和劳动人民建立了深厚的阶级感情。
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白求恩目睹劳动人民贫病交迫,悲惨死亡。他怀着拯救劳动人民的强烈愿望,发奋学医,刻苦钻研,成为欧美闻名的胸外科专家。
一九三五年加拿大工人阶级爆发了空前规模的罢工斗争,白求恩走上街头参加战斗。火热的阶级斗争,使白求恩锻炼成为坚强的马列主义者。这年他光荣地参加了加拿大共产党。
一九三六年,德、意法西斯侵犯西班牙,白求恩率领医疗队来到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他第一个创造把血库送上火线,实行战地输血,抢救了无数西班牙阶级兄弟的生命。
中国抗日战争爆发后,白求恩奔走大半个北美,到处演说,痛斥日本法西斯罪行。随后他筹备了医药器材,向组织提出请求:到中国去,到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的革命根据地去,直接参加反法西斯斗争。
白求恩手扶着船舷栏杆,心潮起伏:他肩负着加拿大和美国共产党的委托前往中国,感到无上光荣。新的战斗生活就要开始了,他的心和正在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战的中国人民紧紧连结在一起。
经过十八昼夜航程,白求恩到达武汉。武汉当时是国民党反动政府所在地,由于反动派的投降政策,这里一片混乱,一群群国民党反动军队仓皇向南方逃窜。白求恩气愤地说:“这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官僚政治。”
白求恩冲破国民党反动派的百般阻挠,终于在一九三八年三月下旬到达中国革命圣地延安。他来到延安,深深感到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延河边一队队八路军战士在紧张操练;宝塔山下到处响彻了抗日的战歌······
到延安的第一天,白求恩兴奋得不愿休息。他刚参观完抗日军政大学,又紧接着去参观一所医院。医院设备虽然简陋,边区政府却已实行了免费医疗制度。他兴奋地跟翻译说:“在延安,我看到了一个新中国!”
参观完医院,白求恩向翻译表达多年来的宿愿,非常激动地说:“请转告毛主席,我希望早一天见到他!”
第二天清晨,白求恩正在认真学习马列主义和毛主席著作,通讯员兴高采烈地奔进来向他报告,今天晚上伟大领袖毛主席将接见他。
白求恩要通讯员给他领一套军装来。他穿起崭新的八路军服装,轻轻抚摸戴在左胳膊上的“八路军”臂章,兴奋地跟通讯员说:“从今天起,我也是个八路军战士啦!”接着爽朗地大笑起来。
幸福的时刻来到了。这天夜晚,伟大领袖毛主席亲切地接见了白求恩同志。时间已是半夜,通讯员坐在门口一条石凳上,凝视着毛主席居住的窑洞里的灯光,分享着白求恩的幸福。
深夜两点多钟,白求恩从毛主席那里回来。他一看到通讯员,奔过去一下将他抱住,激动地说:“光荣!光荣!中国人民有了毛泽东就是光荣!幸福!幸福!中国人民有了毛泽东就是幸福!”
回到住处,白求恩兴奋得无法入睡。他沉浸在刚才和毛主席亲切交谈的幸福之中。他想到长征,想到在毛主席领导下中国革命的伟大历程,想到世界革命…………翻开日记,写下这难忘的会见。
白求恩怀着崇敬的心情写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毛泽东同志那样感动着每一个和他见面的人,这是一个巨人!他是我们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白求恩写好日记,满腔喜悦,推开门,只见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升起。
白求恩知道伤员在前线,立即要求到前方去。春天的延安,晴空万里,白求恩身穿八路军灰色军装,骑着棕色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地奔赴晋察冀敌后抗日游击根据地。
队伍来到黄河边上。码头上停靠着两条船,一条小船装满药品、医疗器械;一条大船准备给白求恩乘坐。突然一个激浪,载药的那只船摇晃一下,一只药箱翻倒了。白求恩急忙奔过去,和战士一起把药箱扶正。
船就要开了。因为风浪大,小船危险,同志们请白求恩上那条大船。白求恩怎么也不愿离开,说:“船上的药品,是毛主席对晋察冀前线伤员的关怀,我更应该和你们在一起。”
船驶到河心时,风浪更大,船身颠簸不定。白求恩坐在船边,咆哮的浪花,泼得他浑身是水,他专心扶住药箱,毫无畏惧地渡过了黄河。
一九三八年六月,白求恩来到山西省五台山,受到边区军民的热烈欢迎。白求恩热情洋溢地说:“反抗法西斯和帝国主义是我们共同的任务。我要和中国同志并肩战斗,直到抗战胜利。”
白求恩到达军区司令部,第一句话就问:“伤员在哪里?”同志们劝他休息几天,他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休息的。”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他就动身,翻过两道山,赶到六十里外松岩口后方医院。
白求恩以火一样的热情投入工作。第一个星期,他检查了五百多名伤病员,接连四个星期,又为一百四十多名伤病员施行手术。对于勇敢战斗的八路军战士,白求恩万分敬佩,说:“有了这样的革命精华,我们就有了一切!”
白求恩考虑改进医疗,热情建议改建这所简陋医院。他亲自指导木工建病房,指导铁匠打探针、钳子、大腿骨折牵引架等医疗设备。
医院建成的会上,白求恩情绪激昂地说:“对于八路军伤病员,我们只有用最大的体贴才能报答他们,因为他们受伤,不仅是为了挽救今日的中国,而且是为了实现明天没有阶级压迫的新中国…………”
会后,白求恩兴致勃勃地带领大家参观这所医院。医院分设手术室、内外科室、换药室······井井有条。医院的每一项设施都凝结着白求恩同志的血汗。
一天,毛主席给军区首长拍来一份电报,指示军区每月给白求恩一百元生活津贴费,并同意任命白求恩为军区卫生顾问,对他的意见和能力表示完全信任。翻译兴高采烈地告诉白求恩。
白求恩看到毛主席的电报,万分激动。他怀着幸福和感激的心情,立即给毛主席写了一封长信。他向毛主席详细汇报了工作,并建议将生活津贴改作伤病员的营养费。
同志们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十分关心白求恩,劝他把津贴费收下。白求恩坚决拒绝,说:“我从延安来,知道毛主席津贴很少,八路军战士每天只有几分钱菜金,我是个共产主义战士,不应该有特殊享受。”
一天,炊事员给白求恩杀了一只鸡,煮了鸡汤。白求恩看见鸡汤,高兴极了,连声说:“很好!很好!”他饭也顾不上吃,转身到伙房拿两只碗来,把鸡汤分盛在两只碗里。
白求恩叫通讯员端一碗,他自己端一碗,直奔病房。通讯员劝阻说:“这是组织上照顾你,特地为你煮的!”白求恩笑起来,风趣地说:“组织上可以照顾自己的战士,我就不该关心自己的伤员吗?”
他们来到两个重伤员炕前,通讯员端着汤喂一个,白求恩亲自喂一个。伤员知道这是特地给白求恩煮的鸡汤,坚持不肯吃。白求恩趁伤员说话机会,把一勺勺鸡汤送进伤员的嘴里。
隔天,伤病员黑板报专栏里,登出一篇动人的报道,标题是:“两碗鸡汤何足重,阶级友爱似海深。”一连几天,大家传颂着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事迹。
白求恩时刻惦记伤病员,关心伤病员,只要听说伤病员有什么事,他拔腿就往病房走。在病房,他注意伤病员的情绪,看到伤病员有说有笑,就十分高兴;看到哪个伤病员不乐,便坐下来讯问,是否伤口疼痛。
一天深夜,有个伤员翻身,不小心翻了排尿罐,被子弄脏了。护士在给其他伤员换药,没注意。恰在这时,白求恩提着灯查病房,发现那个伤员的被子脏了。
白求恩二话没说,转身走出病房。不一会,他抱着自己的被子走进来,掀掉伤员的脏被子,把自己的被子盖上去。伤员一看是白求恩的被子,急忙伸出双手挡住。
白求恩硬要把自己的被子给盖上去,伤员握住白求恩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医生、护士见白求恩为伤员送被,也纷纷把自己的被子抱来,不一会,病房里被子叠了一大堆。
白求恩对伤病员无微不至的关怀,他自己却过着艰苦生活而毫无所求。他住的是民房,点的是油灯,吃的是小米、黑豆,穿的是八路军粗布军装。他跟八路军战士一样,身上带着针线包,衣服破了自己补。
为了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白求恩以苦为荣,以苦为乐。他在给国外战友的信中写道:“这儿生活相当苦,但是我过得很快乐。”“过去的生活曾经是诱人的,但是为了我的理想,那些日子就让它一去不复返吧!”
在白求恩精心护理下,短时间内使大批伤病员迅速恢复健康,重返抗日前线,有力地支援了前线战斗。
一九三八年九月,日寇集中两万兵力,向我军区腹部五台山区发动疯狂进攻。边区军民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下,开展英勇的反“扫荡”斗争。军区决定,诱敌深入,切断敌人交通线,然后加以消灭。
伤病员全部向山区转移,耳边已响起“隆隆”炮声。白求恩站在大路口,认真检查每一副过路担架,直到检查完最后一个过路伤员,他才最后一批离开松岩口医院。
不久传来松岩口医院被日寇破坏的消息,白求恩异常气愤。他认真总结战地医疗工作经验,跟战友们说,我们必须按照游击战争的特点,建设我们的医院。
每天清晨起床后,白求恩首先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这天他起得更早,见翻译走过来,迫不及待地请他把毛主席的著作《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等翻译给他听。
毛主席教导说:“战争指挥员活动的舞台,必须建筑在客观条件的许可之上,然而他们凭借这个舞台,却可以导演出很多有声有色、威武雄壮的戏剧来。”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象一盏明灯,给白求恩指明了方向。
白求恩学了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立即在实践中运用。他按照游击战争特点,倡议:火线,组织战地医疗队;后方,建立流动性的特种外科医院。把医院建到战士中去,建到群众中去,敌人永远也破坏不了。
“上火线去!哪里有伤员,我们就到哪里去!”军区医务人员在白求恩的带动下,纷纷组织战地医疗队,奔赴战斗的前线。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天深夜,前线部队送来一封急信,通知白求恩率领的医疗队务必在第二天赶到前线执行任务。医疗队所在地离前线一百多里,沿路是崇山峻岭,行走非常困难。白求恩毫不犹豫地说:“现在马上出发!”
雁北深夜,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刺骨北风夹着雪花,吹得人睁不开眼来。白求恩骑着棕色骏马,穿过山巅、峡谷,一刻不停地向目的地奔去。
隔天中午赶到前线指挥部。部队首长告诉白求恩: “为了粉碎日寇扫荡,计划,决定切断敌广灵至灵丘公路补给线。”白求恩立即组织好群众担架队,在公路附近黑寺小山沟一所庙里布置好战地手术室。
夜间,我前线部队占领公路两边小山。两小时后,一支由日寇卡车、坦克组成的增援部队开进峡谷。指挥员发出射击命令,顿时地雷炸起,山两侧机枪、步枪齐发。日寇被包围在山谷里,豕奔狼突,乱作一团。
天明,我英勇作战的伤员来到黑寺手术室,白求恩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一会,日寇调来四架飞机轰炸,突然一声巨响,炸弹在庙后四十米地方爆炸,庙的后墙被震塌了。
同志们关心白求恩的安全,劝他赶紧隐蔽。白求恩巍然不动,说:“前线战士能不能因为空袭而停止作战?不!我们的战斗岗位是手术台,要坚守阵地。”说着继续进行手术。
白求恩临危不惧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大家。同志们心情更加平静,大家只有一个念头:一切为了伤员!一切为了战斗的胜利!
战斗结束,白求恩到村里检查伤员,发现火线抢救伤员,时间短,疗效好。他兴奋地跟战友们说:“对抢救伤员来说,时间就是力量,时间就是阶级兄弟的生命!”
村外响起了战士们的欢呼声,白求恩向前看,只见数百名日寇瑟缩着被押往后方;八路军战士截断敌人补给线,运回大批缴获的武器。白求恩疲倦的脸上露出胜利的欢笑。
反“扫荡”取得全面胜利,白求恩在灵丘县杨家庄建立一所“特种外科医院”。建院充分依靠群众,老乡们的住房,就是医院的病房;老乡们的炕头,就是医院的病床。医院的桌椅由群众支援,手术台用两张方桌拼成。
整个山村沸腾起来,白求恩组织青年儿童,站岗放哨;妇女缝衣、洗绷带;中年人抬担架;老年人任护理······把村内所有群众组成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
为了培养医务人材,白求恩举办“特种外科实习周”,轮训各军分区卫生干部。膝盖当书桌,树荫作课堂,白求恩按照实战需要,亲自讲解打针、包扎、施手术等各种外科技术。
实习期间,他让每个学员轮流做手术,自己在一旁考问,答对了,便让动手;答不对,继续讲解。白求恩循循善诱,学员们边做边学,医疗技术水平迅速得到提高。
一次前线战斗,战地医疗队运载医药器材的大车被山石挡住了去路。白求恩正焦急时,忽见一个老乡赶着一头小毛驴很快从身边走过。他望着毛驴背上的“粪驮子”高兴地叫起来:“嗯,有办法了!…………”
回到村里,白求恩向老乡借了“粪驮子”来研究,设计了一种“药驮子”。这种工具用木板做成,外形象一座桥,两边各有三个抽屉,用两头骡子驮运,能装上一个手术室,一个换药室,一个药房的全部用品。
有了这“药驮子”,医疗队走到哪里,随时可施展手术。同志们个个称赞白求恩,白求恩却谦虚地说:“毛主席说,要先当群众的小学生,然后才能当先生。我就是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办事,才发明“药驮子'的啊!”
一天中午,白求恩正检查手术器械,准备下午给一位伤员做断离手术,突然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地奔进院子报告:“团参谋长左臂负伤,流血不止,已经昏迷······”
白求恩问清这地方相隔六十里地,就背了药包,跳上棕色骏马出发了。两匹军马旋风般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白求恩心急似火,恨不得插翅飞到伤员的身边。
一个多小时后,白求恩赶到伤员所在的住所,见几个医生正在紧张地抢救。他快步走到伤员身旁,和抢救的几位医生商量一下,决定马上进行手术。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手术正在紧张进行。白求恩严肃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笑容,团参谋长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同志们感谢白求恩及时赶到抢救。白求恩喜悦地说:“对抢救伤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能抢救一个伤员,为伤员减轻一份痛苦,就是我们医生最大的快乐。”
太阳已经偏西了,同志们留白求恩吃饭、休息。白求恩摇摇头说:“不行!家里一位伤员正等着做手术!”他一刻也不停留,骑上那棕色骏马又往回跑。
赶回杨家庄,天已漆黑。白求恩顾不上休息,直奔手术室,只见那位伤员脸色苍白,神志不清,预计很难经得起这次手术,便果断地决定:“输血!”
医务人员听说伤员需要输血,都抢着伸出胳膊。白求恩瞧大伙一眼说:“不!你们刚输血不久,不能再输,这次输我的。我是“O'型,万能输血者。”说着,解开衣服,伸出胳膊。
同志们考虑白求恩年纪大,身体弱,都不同意他输血。白求恩坚决地说:“前方将士为国家民族可以流血牺牲,我在后方工作,拿出一点血有什么不应该的!”他催促旁边的医生:“快,抢救伤员要紧!”
就这样,加拿大优秀共产党员诺尔曼·白求恩的三百毫升鲜血,通过注射器,徐徐地注入中国八路军伤员的血管里。
白求恩感到一阵头晕,但他想念的是伤员安全,坚持着俯下身子观察伤员的变化。当他看到伤员的脸色由白泛红,渐渐清醒过来时,才松了一口气。在场的医务人员都被感动得流下热泪。
白求恩为八路军伤员输血的消息传开后,村里干部、老乡争先恐后地拥到手术室,要求为伤员输血。白求恩望着热忱的群众,兴奋地问:“我们组织一支志愿输血队好不好?”“好!”群众中响起雷鸣般的回声。
革命群众自愿献血的高度热情,使白求恩深受感动。他向战友们说:“群众是我们的血库,这在医学史上是个创举,毛主席说发动群众,依靠群众,什么困难都可以战胜,这是多么伟大的思想啊!”
白求恩对群众无比热爱,经常背着药箱到各村巡视。有次,人群中冲出一位老大娘,急迫地说:“白大夫,我家媳妇得了重病,日夜叫喊疼痛,人已瘦得皮包骨,请了好些医生都没法治·
白求恩听后立刻赶到老大娘家。他对病人进行一番认真检查,肯定地说:“能治。”随即拿包药放在老大娘手里,又仔细嘱咐一番。
病人服药后,当夜就不喊疼痛了。白求恩不辞辛劳,每天上门给病人治疗。病人丈夫在前线作战,白求恩又帮着她家挑水、背柴、修炕沿,村上人同声称赞白求恩是毛主席派来的好医生。
白求恩火热的阶级感情,高超的医疗技术,创造了惊人的奇迹:一星期后,病人已能下床行走;半个月后,病人已恢复健康,扛着锄头高高兴兴地下地劳动了。
老大娘一家和全村被白求恩医治过的群众,敲锣打鼓,提着红枣、鸡蛋,前来答谢白求恩。白求恩婉言谢绝礼物,说:“不要感谢我,我是个八路军医生,你们应该感谢八路军,感谢毛主席!”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群众的欢呼声震天动地。老大娘凝视着白求恩随风微动的几丝银发,眼里饱含着激动的泪花。
山区的伤病员治疗得差不多了,白求恩主动要求参加“东征医疗队”,去开辟冀中平原游击根据地的医疗工作。一九三九年二月,白求恩和医疗队的同志,迎着刺骨寒风,来到平汉铁路日寇封锁线。
铁路两侧,日寇驻下重兵,四周碉堡林立,战壕纵横。正行间,护送队长突然命令:“就地隐蔽!”一会,只见一辆日寇装甲巡逻车驶过铁路,车头前的探照灯来回不停地向周围搜索。
日寇装甲巡逻车过后,白求恩和医疗队的同志们迅速越过铁路,前面冀中军分区已派出游击小队来迎接他们。
白求恩到达冀中的当天晚上,前线部队演出戏剧欢迎白求恩。剧开演时,白求恩津津有味地看着,渐渐地他侷促不安地抓住了翻译的胳膊。
戏一幕接着一幕,观众不断报以热烈的掌声。白求恩发觉,剧中那位远涉重洋,不顾生命危险抢救八路军伤员的外国医生,就是他自己。剧刚演完,演员宣布:“真的白求恩同志到了这里。”观众顿时轰动起来。
白求恩很快投入战地医疗工作。四月下旬,河间城里两千多鬼子,向我军驻地屯庄袭来,我军一个团阻击于齐会村,发生激烈战斗。白求恩率领医疗队,穿过枪林弹雨,奔赴火线抢救伤员。
医疗队迅速插到前沿屯庄。白求恩命令立即在村口小庙设立手术室。这里清晰地听到枪炮声,半边天被火光映红。突然一颗炮弹在手术室后面爆炸,震得屋泥“劈啪,劈啪”直往下掉。
几个八路军医生一齐劝白求恩向后方转移,说:“让我们留在这里!”白求恩坚定地回答:“军医就是要和战士在一起,就是牺牲了也光荣!”
战斗的第三天下午,忽然两个战士抬着身负重伤的徐连长奔进来。徐连长神志昏迷,但嘴里仍不断低声呼喊:“同志们,冲啊!······”白求恩立即迎上去,挥手说:“快抬上手术台!”
白求恩亲自揭开徐连长鲜血浸透的军服,打开腹腔,发现肠子竟有十个穿孔,十分惊讶,敬佩地说:“真是坚强勇敢的小伙子!”他小心地为徐连长取出弹片,又仔细把每个裂口缝合。
包扎停当,白求恩走出手术室,两个抬担架的战士涌上来,焦急地说:“白求恩同志,你无论如何要救活我们的徐连长啊!我们的连长可勇敢了。”随之说起了徐连长英勇战斗的事迹。
这天下午前沿战斗十分激烈,日寇被包围在村口桥头和西南三片坟地里,凭险顽抗。徐连长奉命带领一个突击排,夺下敌桥头机枪阵地。他和战士们跃过开阔地,乘敌人露头了望时,把成排手榴弹扔过去。
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吓得鬼子哇哇乱叫。徐连长飞身跃起,喊:“冲啊!”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
占领桥头后,徐连长很快忘了伤痛,又带领突击排扑向敌西南坟头阵地。战士们指着他滴血的腹部着急说:“连长,你······”徐连长一按腹部,毫不在乎地回答:“轻伤,没什么!”又冲了上去。
村内我支援火力象暴风雨般扫向敌人阵地。徐连长匍匐着接近西南坟地,“霍”地站起,喊:“同志们,冲啊!”这时,一排子弹又一次打进他的腹部,徐连长第二次“带花”了。
突击排象猛虎般冲进敌人阵地,顿时枪声大作,我部队已从四面包围上来。徐连长按住腹部,坚持指挥直到战斗胜利。
白求恩听了徐连长的英勇事迹,非常钦佩。他紧紧握住两位战士的手回答:“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设法使他尽快恢复健康!”
徐连长被送到后方医院,白求恩以深厚的阶级感情护理他。当天夜里,白求恩没法合眼,隔一阵就去探望一次。护士见白求恩来的次数多,一次二次点数着,天还没亮,白求恩已探望了十二次。
手术后,徐连长呼吸困难,白求恩亲自锯木板,给他做个“靠背架”,让他躺着舒坦。
部队首长给白求恩送来水果,他放在徐连长枕边;部队首长给白求恩送来香烟,他放在徐连长嘴里,给他点着火,看着他抽。徐连长刚动手术,不能吃硬的食物,白求恩亲自下伙房,每天给他做四餐饭。
白求恩日夜操劳,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睛上网了一层红丝。领导和同志们十分疼爱白求恩,劝他让护士护理。白求恩不同意,说:“徐连长伤势重,护理得好,就能使他早日恢复健康,还是让我自己做。”
二十八天后,徐连长伤愈出院了。临走时,徐连长紧紧握住白求恩的手,激动地说:“白求恩同志,我回到前方一定多杀敌人!”白求恩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走吧,小伙子,为着伟大的事业,去勇敢地战斗吧!”
冀中任务完成后,一九三九年六月,白求恩回到冀西山区,投入了新的战斗。他按照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总结战地医疗工作经验,日以继夜地编写《游击战争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等图书。
疲倦了,白求恩用冷水冲洗一下头部。有时夜深人静,他突然从炕上跳下来,点着蜡烛,戴上眼镜,又坐在打字机旁打字或描绘示意图。他呕心沥血,只用半个月时间,就把医务人员急需的学习资料编写出来。
《战地救护》、《初步疗伤》、《游击战争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等二十余种书刊,是白求恩学习、运用毛主席游击战争战略思想的结晶。白求恩的医学著作推动了八路军中战地医疗工作的开展。
不久,传来国际援华物资被国民党反动派扣压的消息。白求恩异常气愤,他向领导提议,亲自赴美洲一次,向全世界宣传中国伟大的抗日战争,募集更多医药器材,回来创办新的医科学校、医院,适应革命战争发展的需要。
组织上批准白求恩十月份回美洲一次。临行前,白求恩组织巡视团到军区所属后方医院进行一次巡视。他昼夜奔波,不到一个月时间,已认真巡视了三个军分区,还剩下一个四分区没有巡视。
就在这时,日寇调集五万兵力,向我冀西山区发动大规模“冬季扫荡”。边区军民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下,开展了又一次反“扫荡”斗争。白求恩决定推迟回国,率领医疗队,奔赴战斗激烈的摩天岭。
白求恩在前沿孙家庄小庙设立战地手术室。这里临近火线,不时传来“隆隆”炮声和清脆的机枪声。白求恩组织几个医生到大路口检查每一副过路担架:凡伤轻的,就地包扎;伤重的,全部送到庙里抢救。
前线战斗十分激烈,伤员不断被抬下来。白求恩连续十二小时战斗,顾不上吃饭、休息,紧张地投入了战斗。
第二天下午,站在土坎上了望的哨兵,突然发现北面高山上出现一面暗淡的膏药旗,随后是黑鸦鸦的数百名鬼子兵,气势汹汹地向这里袭来。情况紧急,哨兵赶紧跑回手术室报告。
白求恩听了报告,镇定地问:“还有多少需要动手术的伤员?”同志们回答:“十个,大都是重伤员。”
白求恩看看表,估计日寇从对面山上下来需要四十分钟时间,便果断地决定:“马上添一张手术台,争取用最短时间做完这十个手术!”
两张手术台上同时紧张地进行抢救。这时一匹骏马旋风般朝手术室奔来,部队首长派通讯员赶来通知,敌军增援部队七百名离孙家庄不到几里地,已派出部队监视,命令白求恩率领的医疗队迅速转移。
山谷里响起一阵枪声,仿佛就在身边。白求恩加快手术,突然他说声:“糟糕!”大家刚转过身来,只听他又说:“没什么,我把手指划破了。”说完将划破的左手中指放在碘酒里浸一会,又继续战斗。
二十分钟后,最后一个臀部受伤的战士被抬上手术台。山谷里的枪声越来越激烈了,哨兵着急地进来报告:“日寇逼近,白求恩同志,你一刻也不能停留了!”旁边一位八路军医生接着说:“我来接替你,你赶快离开!”
手术台上那年轻伤员也恳切地说:“白求恩同志,你快走吧,我的伤不要紧,把我带走,留下都可以。”白求恩关切地说:“好孩子,只要一会儿工夫,现在我多花几分钟,可以给你治好,要不你这条腿完了。”
村口响起爆豆似的重机枪声,白求恩镇静地给伤员取出弹片,抬上担架,才迅速地从侧面高山转移。紧接着日寇先头部队就窜进了撤退一空的孙家庄。
不几天,传来摩天岭全歼日寇的消息,白求恩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他来到甘河净后方医院,左手中指已轻度肿胀,同志们劝他等手指好了再工作,他说:“你们看,这么多工作要做,我怎能闲得住。”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一日清晨,结束甘河净后方医院工作,同志们整好行装在村边等待出发。白求恩临行前作最后一次巡视。他发现昨天经过抢救的一名重伤员,浮肿消逝些,露出一线得救的希望。
白求恩高兴地取来医疗器械,马上进行手术。头部切开,发现里面有一块碎骨。白求恩一心抢救伤员,连橡皮手套也不戴,把左手中指直接伸进去,取出那块碎骨。就在这时,伤口又遭受了严重感染。
几天后,白求恩手指已肿胀得厉害,领导上让他安心休养,连前方战斗消息都不许告诉他。这时全线反击战已经打响,一天,白求恩听到远处有“隆隆”炮声,他猛地推开门,生气地说:“听,这是什么声音!”
白求恩知道前线有战斗,准备好行装,通知医疗队马上出发。领导上劝他养好病再去,他顽强地说:“我手指这点病算什么,你们要拿我当一挺机关枪使用。”
领导和同志们的劝阻,都没有效果,白求恩抱病和医疗队在大风雪中出发了。山路很滑,非常难走,白求恩折根树枝撑着,艰难地向火线方向挺进。
临近火线,白求恩遇到了刚抬下来的伤员。他赶忙迎上去,难过地连声责备自己:“来迟了!来迟了!”
到达王家台一个团卫生队时,白求恩手指肿胀得越发厉害,体温上升到四十度。他顽强地支撑起来,为伤员做手术,并通知各战斗部队:"凡胸部、头部受伤的战士,首先抬来。即使我睡着了,也要把我叫醒。”
十一月九日,白求恩病情更加严重,同志们劝他到后方治疗,他坚持不愿离开火线。最后组织上派一位首长赶来看他,告诉他:由于我八路军战士英勇反击,反“扫荡”已取得胜利,战斗即将结束。
白求恩躺在担架上,在密集的枪声中离开了王家台。一路上,他接连呕吐,但仍然望着前线说:“我十二分忧虑的是前方流血的战士,假使我还有一点支持的力量,我一定要留在前方。”
十一月十一日,白求恩来到唐县黄石口村,病情更加恶化。党中央和伟大领袖毛主席十分关注白求恩同志的病况。这时,从延安拍来急电,命令军区不惜任何代价,进行抢救,并随时向毛主席报告白求恩病情。
军区卫生部特派医生星夜赶到抢救。特派医生采取一切紧急措施,病情仍不见好转。白求恩摇摇头,胸有成竹地说:“不要治了,我是信任你们的。同志,我血里有毒,败血症,没有办法了。”
村里老乡和过路的八路军战士,听到白求恩病重的消息,纷纷赶来探望。他们中间好多人受到过白求恩的治疗,有的人血管里还流着白求恩的血液。
老乡和战士们挤在门前,终于看到了他们日夜思念的白求恩,看到了白求恩那只瘦骨嶙嶙、已经变青的手臂。人们心情沉重,要求医生一定要治好白求恩的病。
夜深了,白求恩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坐起来,回忆着自己走过的战斗历程,想起到延安时的喜悦,想起见到毛主席的幸福心情,眼里充满了光辉。
他望着身旁的战友,激动地说:“请转告毛主席,感谢他和中国共产党给我的帮助。我相信中国人民一定会获得解放,遗憾的是我不能亲眼看到新中国的诞生!”
白求恩思念着中国抗日军民。他用颤抖的手,给军区首长写信。他写道:“请你转告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人民······最近两年是我生平最愉快最有意义的时日······让我把千百倍的谢忱,送给你和其余千百万亲爱的同志。”
白求恩写好信,交给翻译,又昏过去了,同志们努力抢救,才慢慢醒过来。他紧紧握住军区特派医生的手说:“我建议组织一支医疗队,接近火线,收容伤员。······战斗结束后,继续完成四分区的检查工作。”
医生含着热泪告诉他,一切都已安排,请他安心休息。白求恩脸上露出安详的微笑,他再次抬起头,向着身旁的中国战友,坚定地说:“努力吧!向着伟大的路,开辟前面的事业!”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十二日清晨,加拿大人民的优秀儿子,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同志,为了中国和世界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朝霞染红了东方,一位国际主义者的崇高形象屹立在亿万人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