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界·拉车记（下）】
感人故事：一口气喝了11碗汤水，他赤脚拉车百里 ‖老家许昌
文‖周战山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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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添汤时丸子一个没少，掌柜瞥了他一眼，马上又笑容满面的舀了一勺热汤倒进财叔的碗里。第二次添汤时丸子还是一个没有少，掌柜多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什么也没说又给他舀了一勺热汤。直到第四次添汤时，掌柜看到他碗里的丸子还是一个没少，就有点儿愠怒了：“老弟！你咋光喝汤不吃丸子？你尝尝俺做的丸子，咸香可口，可好吃了！”不咸不淡的语气里夹着忿忿的怨气。
“中！俺这就尝尝。”财叔小声的应承。
以后再添汤时丸子不是少一个，就是少两个，一直到第11次去添汤时，掌柜的看碗里还有一个丸子，脸上充满了愤怒的表情。
他从锅里舀出一勺热汤猛的向财叔的碗里倒去，滚烫的丸子汤－下子溅到了财叔的手腕上，他感觉火辣辣的灼痛，但他还是紧紧的抓住碗沿儿没有松开，不过这一次他也终于把最后一个丸子吃了。他用手抹拉抹拉嘴巴，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后把手伸进干粮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黑破布叠成的包，一层一层的慢慢剥开，里面露出一卷毛毛钱，他从里面拿出两张一毛的纸币，站起身向掌柜的走过去。
掌柜接过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两毛钱，狠劲甩进案板上的一个旧鞋盒里，眼睛瞪得溜溜圆，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瞪着他：“今儿个碰上你真是倒霉，我就是卖白开水，也得2分钱一碗，11碗也能卖两毛2分钱。你倒好！掏了两毛钱喝了我11碗丸子汤。不说我的五料和工夫钱，还白白搭上我六个丸子！”众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财叔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喝罢了丸子汤，天已经擦黑儿了。
他们趁着饭劲儿，又赶了几十里夜路，一直到夜里10点多，他们赶到一个叫灵井的地方，在路边找了一家车马店住下。土坯墙麦茬顶的车马店里，都是一溜排的大通铺，地上铺一层厚厚的碎麦秸，麦秸上面再铺上一张张用高粱篾儿编织的席子，每个人抻开自己带的铺盖卷，你挨我，我挤你的睡下了。因为都很劳累，睡在这既柔软又暖和的大通铺上，不大一会儿，就都睡着了。掌柜的轻轻走进来，拧灭了挂在土坯墙上的马灯，低矮黑暗的茅草屋里，立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财叔那晚也睡得很沉很死。天快亮时还做了一个美滋滋的梦：他梦见自己挣了钱，给孩子们每个人都扯了一块碎花布，做了一件新棉袄，还给他们每个人买了一个香喷喷的锅盔。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吃着香喷喷的锅盔，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纷纷起床了。收拾好铺盖卷放到架子车上，拿盆打来洗脸水，草草的洗了一把脸。
这时，店老板熬的小米粥已飘来诱人的香味。他们每人掏5分钱盛了一碗，把干粮掏出来，在掌柜的煤火上烤了烤，就着香气四溢的小米粥，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当然，财叔是要多喝几碗的。随后他们每个人又付了1元钱的住店钱，匆匆上路了。
第二天傍晚，他们终于赶到许昌火车站卸货场。等过了磅，卸了货，又拿着条子到财务室领了钱，每个人数着手里的票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财叔走到一个墙角旮旯里，蹲在地上，又从干粮袋里掏出那个黑布包，一层一层的慢慢剥开，把刚领到的36元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卷起来，又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裹好，像藏宝一样的既紧张又兴奋。这一次他没有把黑布包放进干粮袋，而是解开一根布做的裤腰带，把黑布包卷进自己的大裆裤肥大的裤腰里，然后，又用腰带牢牢的系紧。
那一晚，他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车马店，在车马店门口的饭摊上，喝了两碗酸菜糊涂面条，就早早歇息了。
那一晚，财叔是人生第一次不脱衣服睡觉的。
第三天清晨，他们拾掇好行李，草草洗了手和脸，又在门口的饭摊上，喝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吃了几个白生生的菜包子，就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出火车站是一段平坦光滑的柏油路，财叔寻思着：走这种像镜子一样的路，穿鞋不是太浪费了吗？干脆光着脚走，省得白磨鞋底子，回家还能多穿几天。再说自己在家干农活也是常常光着脚，脚底板上的老茧足有半指那么厚，走这样的路那就是：花生米下酒——小菜一碟儿。于是，他把脚上的实纳帮脱下来，卷进草苫子里用绳子捆好，又牢牢拴在车栏杆上。
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盘算：三天挣了36元钱，除去上交生产队的5元，再除去住店茶饭钱，也能落二十多块。这要比在家出工干活，一天工值才合5分钱强得太多了，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像喝了蜂蜜似的高兴，两天来的奔波劳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因为高兴，他一边拉车还一边扯起五音不全的沙喉咙腔，兴致勃勃的唱了起来：“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脚底板与柏油路面在不停的磨擦着，一股热烘烘的气流从脚底一下子涌向全身，他感到既舒服又暖和。
等走完了那段柏油路，又走了一段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感觉脚底板有点硌得慌，就停下车准备再穿上心爱的实纳帮。当他一回头，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捆草苫子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草苫子凌乱的散在架子车上。他慌忙转过身，双手匆忙的拔拉着草苫子，然而，实纳帮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心情一下子从阳光灿烂变得阴雨绵绵。
这可咋办呀！这可是老婆用十几个鸡蛋到集市上换来的黑平绒鞋面，又整整熬了两个通宵做成的。回头去找吧，不知道掉哪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让人捡走了，再看看狗蛋儿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思来想去只好硬着头皮追赶他们去了。
财婶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丈夫，心里洒满了阳光，脸上堆满了笑容。然而，当她看到财叔红肿的一双大脚板时，一下子愣住了：“鞋呢？”
“鞋…鞋…鞋丢了！”财叔低着头怯懦的回答，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霎那间，财婶的眼圈红了，潮湿了……
2022年11月8日初稿，2022年12月28日再稿
（全文完）
【作者简介】周战山，笔名一丁，男，1963年6月生，河南禹州市人，禹州市作协会员。自幼喜爱阅读与写作，作品散见于各网络平台及地方报刊。虽身残而志坚，愿用充满灵性的文字为生活润色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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