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母亲啊,我再也不走了

发布者:煎饼了 2021-11-13 00:53 原作者: 仰望昔日年华来自: 未知

原青田医药公司副总经理刘义清伙同他人截留私分370万国有资产后,携带妻女逃往巴西。此后8年,已在巴西挣下千万家业的刘义清却承受着亲人相思不能相见的煎熬。最终,在妻女竭力反对声中,刘义清还是决定抛下数千万家业,回国自首……

仓皇出逃

浙江省丽水市青田医药公司副经理刘义清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把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厂变成丽水市医药行业的龙头企业,刘义清成了大家公认的“行业大哥”。

企业效益越来越好,可自己的工资并没有提高多少,刘义清心里渐渐感到不平衡,没有他,公司哪有今天?1997年5月,青田医药公司进行改制,刘义清觉得这是补偿自己的大好机会,他伙同当时任公司总经理的王永权,以隐瞒利润、少报库存商品、提前列支费用等手段截留了国有资产370万。在那个年代,370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医药公司领导和员工们一起分了这370万。

分掉这370万之后,刘义清心里总不踏实,每次从报纸上看到有人因贪污被判重刑时,他都胆战心惊,怕自己也落得同一个下场。浙江青田是全国有名的侨乡,出国非常便利,刘义清想与其整天在国内提心吊胆,不如去国外发展。1999年年初,已经升任青田医药公司总经理的刘义清辞去职位,携带妻女去巴西创业。

临别前,刘义清将90岁的老母托付给了哥哥,并一再叮嘱道:“妈年纪大了,冷不得热不得,你要时时注意着。”刘义清父亲死得早,哥哥姐姐相继成家后,刘义清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刘义清把母亲安顿好后,对她说:“妈,过年我肯定回来。”母亲连连点头,用颤抖的双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黑色的布棉鞋:“你脚一到冬天就喜欢生冻疮,这鞋你带着,冬天穿着暖和。”捧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棉鞋,刘义清的心比刀割还要痛。母亲依依不舍地说:“四儿,记得多回家看看。”

刘义清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含泪离开了,走出很远,他还看见母亲拄着拐杖站在路口朝他挥手……到了巴西后,刘义清开始做起圆珠笔生意,很快就在巴西站住了脚。事业稳定后,刘义清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国探望母亲。正在此时,朋友打来电话对他说:“义清,你千万别回来,公安局正想办法抓你呢!”原来在刘义清出国后不久,青田县检察院就发现了他和王永权涉嫌重大经济问题,便立即对他们实施抓捕。得知这一消息,刘义清蒙了,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这时回国,无异于自投罗网。

1999年7月13日,一位老乡刚从国内探亲回来,刘义清找到他打听母亲的近况,听说母亲生病了,刘义清的心似乎被硬生生地撕开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朋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刘义清。刘义清看见那是一张五寸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母亲静静地站在路口,双手扶在拐杖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刘义清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母亲,母亲瘦多了,手上的筋脉清晰可见,似乎一阵轻风都能把老人吹倒。刘义清擦掉眼泪,看着朋友问道:“这是谁帮我妈照的?”“你哥。你妈天天这样等你回家,你哥知道你想老人,便把她拍了下来托我带给你。”刘义清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照片上,默默地啜泣起来……

阴阳两隔

2000年2月4日,是中国传统的新年,这也是刘义清在巴西过的第一个年。刘义清拨通了哥哥的电话,电话里,哥哥难过地说:“知道你不能回来过年,妈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劝劝她吧!”电话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刘义清知道那是母亲在哭,他故作喜庆地说:“妈,你身体好吗?我太忙了回不去,你千万别生气。”母亲伤心地质问道:“四儿,我天天数着日子盼你回来,你怎么能骗我呢?”刘义清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见母亲越哭越伤心,刘义清连忙说:“妈,我知道你最爱听我唱《常回家看看》,我在这给你唱几句,就当给你拜年,好吗?”很快,电话那端就静了下来。刘义清把电话放下,按了免提键,对妻女说:“我们一起给妈唱《常回家看看》。”妻子和女儿点点头。“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歌声断断续续,唱到最后全家人都哭了起来。

2001年1月8日,刘义清成立了辉煌贸易进出口公司,经营在巴西很有市场的太阳镜。

2001年8月的一天夜里,刘义清梦见自己被抓住了,法官判他无期徒刑,他哭着喊着也没人理他。他一下子被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妻子连忙给他倒了杯水,劝慰他说:“别胡思乱想,我们待在巴西不会有事的。”刘义清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来到客厅静静地点燃了一根烟。或许妻子说得不错,只要待在巴西就是安全的,可他犯下的事还是存在的,风声哪天才能过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母亲呢?

不久后的一天,哥哥突然打来电话,泣不成声地说:“义清,咱妈走了。”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刘义清头脑一片空白,他像疯了一样开始收拾行李,找妻子要护照。妻子拼命地拉住了他:“妈已经死了,你回去也无济于事。”刘义清重重地甩开了妻子的手:“我不管,我要回去。”妻子拉着两个女儿拦在了门口,留着泪说:“你能为我和两个女儿想想吗?你走了这个家也就销毁了。”小女儿走到父亲面前,拉着父亲的衣角恳求道:“爸爸,别回去好吗?我不要你坐牢。”刘义清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和站在门口的妻子,把东西扔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刘义清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妻子在门外吓坏了,生怕丈夫做出什么傻事,拼命地敲门。最终,刘义清把门打开了,仿佛在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几岁。刘义清声音沙哑地对妻子说:“我不能回去,你就代我回去给母亲磕几个头。”杨晓琴答应了丈夫。

一个月后,杨晓琴从国内回来了,她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在了丈夫手上。刘义清拆开一看,是一张光碟。妻子说:“这个光碟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妈叫哥请影楼的人拍的。”

画面上,母亲坐在床边,苍白的面庞闪过一丝笑容:“四儿,我知道你忙不能回来,我不怪你,可妈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就想在走之前见你一面。”母亲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只说了一句:“四儿,妈等你回来唱歌给我听。”

刘义清跪倒在电视机前,抚摸着母亲的面容,痛哭失声,他朝着家的方向磕了3个响头,希望在天堂的母亲能感受到他的愧疚。

回国自首

2006年5月的一天晚上,由于快到母亲的忌日,刘义清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他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在巴西街头闲荡,恍惚之间好像听到有人说了句丽水话,刘义清回头一看,几个中国人刚从他身后经过。

刘义清激动地叫住了对方:“听你们说话的口音,是不是丽水人?”中间的一位中年男人点点头:“你也是丽水人?”刘义清连连说“是”。他乡遇故人,刘义清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顾不得别人好奇的眼神,就在巴西街头和对方聊了起来。

原来这几个人是丽水市的领导,来巴西考察的。不仅遇到了家乡人,而且还是“父母官”,刘义清抑制不住兴奋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我来巴西这么多年,今天最高兴了。”他看了看远处,对“父母官”说:“你们等我一会儿。”两分钟后,刘义清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个相机:“我想跟你们合个影,行吗?”“父母官”爽快地答应了。临别时,“父母官”将酒店的地址写给了刘义清:“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你有空就来找我们。”

一到家,刘义清就把刚才的奇遇告诉了妻子:“遇到了‘父母官’,我想问问他们,我还能不能回去?”杨晓琴立即阻止道:“你又犯糊涂了,一旦你暴露身份,没准明天就被抓了。”熟悉的乡音唤醒了刘义清积在心底多年的思乡之情,回家的念头一旦冲出来,就如破闸的洪水再也关不住,“要不自己先不出面,让朋友帮忙去问一问。”刘义清饭也顾不得吃了,一头钻进书房开始写信,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写在了纸上……

第二天一早,刘义清把信交给了朋友,托他去找昨天遇到的“父母官”。接到刘义清的信,市领导非常重视,当即就让来人带话给刘义清说:“只要愿意回来,故乡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刘义清激动得难以入眠,他叫醒了妻子和两个女儿,连夜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尽管妻女坚决反对,可是这一切和亲人相思却不能相见直至阴阳相隔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就算坐牢,刘义清也决定回去。杨晓琴见丈夫的决定丝毫没有动摇,一头冲进了房间,藏起丈夫的护照再也不愿拿出来。

2006年8月11日,刘义清接到了哥哥的电话。原来市领导从巴西回国后,立即把刘义清的情况转告给了青田县人民检察院的姚建峰检察长。姚检察长不仅命反贪局的同志重新调查取证,还亲自来到了刘义清的哥哥家。他对刘义清的哥哥说:“转告刘义清,躲在国外不是办法,只要他主动回来自首,我们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对他给予从宽处理。”听哥哥这么说,刘义清回家的决心更坚定了。

晚上回到家,刘义清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动情地对妻子和女儿说:“这些年,我躲累了,妈去世这么久,我都没能回去给她上个香磕几个头,我心里难受啊!”

两天后,妻子把护照还给了丈夫。

2007年3月12日,是刘义清回国的日子。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后,由于检察院的同志事先和机场的工作人员已沟通好,所以刘义清很顺利地被带了出来。

刘义清坦白交代了一切事实,当年370万他只分了9万多元,并主动把当年分的9万多元拿了出来。2007年11月,刘义清收到了青田县检察院下达的撤消案件决定书,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鉴于刘义清回国自首,认罪态度较好,又是次犯的情况下,检察院最后决定撤消此案。

2008年春节,刘义清来到了母亲坟前:“妈,儿子再也不走了,我天天给你唱《常回家看看》,你听见了吗?”耳边,风在轻轻地吹着,似乎是母亲来自天堂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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