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危的时候和父亲谈过一次。母亲问父亲:“为什么只和你过了27年,就不得不离开?”父亲说:“不会分开的。”可是,母亲仍然满怀悲伤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在操持母亲丧事的时候,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我怕他会累倒,劝他早点休息,可父亲执意要守夜。到凌晨的时候,父亲突然放声大哭:“我一辈子没有和你发过脾气,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我真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父亲在母亲走之前的前半年,去查过一次身体。他经常喝酒,身体一直很棒,有一段时间突然感觉不适,跑到城里要做仔细的检查。这件事过去很久我也没有在意,为母亲守夜的晚上,父亲告诉我,母亲先走他也就放心了,要是他先走了,他怕母亲没有人服侍,一个人孤单。
母亲病重卧床十年,正是我在外上学的十年。
我没有兄弟姐妹,母亲病重时,一切起居都是父亲操劳。母亲大小便失禁,父亲总是默默地为她清理干净。母亲走的前一天晚上,不停地跟父亲要水喝。父亲不厌其烦地喂她,并问她:“要是我这么烦你,你是不是就要骂人了?”
母亲说:“我骂你做什么?”
这是母亲留给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留给父亲,也让他心安了。在我看来,这是夫妻间最体贴的一句话。
操办完母亲的后事,我接父亲去城里住两天。临走前,父亲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门没上锁。27年了,家里从来没有锁过门,一直是母亲在看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