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二的小刘暑假留校兼职。听说乡下的外公病重,四肢瘫痪住进了医院。立即辞去兼职,工资也来不及拿就回到家。
第二天清早,母亲想做一餐丰盛的早餐,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小刘拉上父母亲,一家人开着小车就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一家人在摊子上随意的买了几个包子当做早餐,匆匆忙忙赶到外公身边。见到曾经慈祥的笑脸如干涸的池塘,颚骨深深陷入,全身皮包骨头,一根根血管如蚯蚓一样暴露在空气中。小刘忍不住流泪了。在自己最爱的女朋友离开时他都没有流过泪,但现在,小时候的一幕幕浮上眼前。
“来!小刘,来骑咱家黄牛!”外公双手搀着他的肩膀,像乘上电梯一样就到了牛背上。开始小刘好怕黄牛把自己摔下来。但是黄牛根本没有在意背着一个小孩,继续吃着它的青草。小刘就这样骑着黄牛满山遍野的跑。健壮挺拔的青松,无名隐蔽的小花,清甜可口的野果,胆小警觉的班鸡……
小时候,小刘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和乡下的外公一起去看牛了!某天,老去的黄牛承载不起他的重量了,而后,其他健壮的牛也不愿载他,扭扭背就把他摔下来。渐渐长大,小刘去外公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读高中后,基本上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去一次。
医生说,病人的时间不多了。父母和乡下的舅舅商量,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不浪费钱治了,好好的照顾他让他度过剩下的日子吧。外公只有母亲这个女儿,舅舅这个儿子。
当然放弃治疗的事,大人们并没有和小刘说。父母到医院签了放弃治疗的手术后叫小刘回家。小刘坚持要留在医院照顾外公。一家三口闹起了矛盾,外公浑浊的眼角一滴泪在缓缓下流。“我的好孙子!”虽然身体不能动,头脑却异常清晰。人在将要离开人世间时,意识比年轻时更加清晰。
“你没照顾过病人,你不知道这事有多难的!你肯定受不了的!”母亲劝小刘。小刘不回话,就是坐在外公病床边不愿离去。父母无奈的先回去了。临走时告诉小刘:“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回来啊!”小刘不耐烦的推走父母。舅舅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说:“你外公没有白疼你!”然后也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病人和小刘。“小刘啊….我渴….”小刘赶紧拿着杯子装上水。外公吃力的张开嘴,可还只是张开一丝缝隙。杯中的水一到嘴边就顺着嘴角流到了外公衣领上。小刘急忙擦干水迹。外公被水呛到咳又咳不出来,难受的憋着气。因为办理了放弃治疗的手术,医生护士也不怎么照顾外公。而就算是待治疗的病人,医生护士也没几个用心照顾的。还好,一位来测量体温的护士看到小刘的困境,找来了一根小孩子吸奶的管子。外公渴了就用管子吸水。
“小刘啊…….我饿…..”重病的人,也吃不了什么。小刘想去买碗专给病人吃的稀饭。“小刘啊……不用去买了。昨天那碗粥还没吃完,你端过来给我吃。”“不行啊!昨天的稀饭了,不能吃了!”小刘说。“谁说的不能吃,不吃浪费了!”小刘只好拿上小调羹一下一下的喂外公。一块钱一碗的粥,人都活不长了还节省个啥呢?
在小刘的印象中照顾病人就是给病人喂喂粥喝喝水。但是情况没有想得这么简单。
“小刘啊……我要小便…”撒尿?小刘当时一呆。这怎么办?外公全身动不了。虽然外公因为重病瘦了很多,但是骆驼瘦了架子还在那。小刘一人根本没办法抱起他。何况,重病的人也不能乱动。“小刘啊……我要小便…憋不住了!”小刘急得团团转。不得不打电话给母亲。“说了不要逞强你要留下来。熬过今天晚上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来。”母亲半责怪半担心的说到。病人不能动,但是要小便。总不能尿在床上吧。
“小刘,去拿个脸盆来。我撒到脸盆里。”没有其他办法,小刘只好按照外公的意思端来脸盆,给外公解开裤子后,用脸盆盛尿。小刘转过头,捂着鼻子。一股浓骚味让他受不了。见没有声响了,拿着脸盆转身就往洗手间走。“没!还没撒完!”外公急忙说。但是小刘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冲进洗手间狂吐。冲洗了脸盆后。小刘再次打电话回家。“妈,我不照顾外公了,换个人来照顾吧。”因为他想到原来照顾病人不想电视剧里那样喂喂吃的就行。撒尿还是小事。大便呢?洗澡呢?这些事让他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
虽然母亲想责罚他一下,让你娃娃不听父母的话。但毕竟担心还是多点。第二天一早,父母就叫上舅舅三人赶到医院。小刘满眼血丝,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外公一晚上在喊渴啊!痛啊!小刘有时候管,有时候干脆当做听不见看不到。幸运的是,小刘担心外公大便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就这样,惊恐的坐在了病床边一晚上。这是小刘过得最痛苦的一晚上。
昨天此时。小刘对爷爷的感情就在这么一个晚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恶心。想起来就想吐。小刘迫不及待的叫上父母就要离开医院。一路上,母亲还在责怪他,“让你逞能!”小刘低着头,也后悔自己感情用事了,又想起了外公要是大便怎么办。就问:“外公现在谁照顾?”“你父亲请了个保姆,100块钱一天。不用担心。明天我们会再来看你外公的。”小刘这才放心的靠在车椅上睡了。
第二天,再次见到外公时。外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也血润了许多。只是外公一直闭着眼睛,再也见不到他那浑浊的眼神。不过这样的情况更好,那种将要死去的人的眼神看多了会感觉恐怖。
“妈妈,舅舅。这样吧。我还是回学校去兼职。刚好每天也是挣100块钱。请保姆的钱就让我出,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吧。”小刘诚恳的说。
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外公没有白疼你!”父母也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再是孩子了,懂得思考问题,有孝心但不再感情用事了。
就这样,小刘把每天挣到的钱都打回去给了请来的保姆。保姆也很尽心的照顾着外公。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外公的生命走到了最后。
不久,恰逢城市选举十大感动孝子。小刘众望所归的在10人之列。
电视台在做人物介绍时,所有人都关注着小刘这个孝子。每个人都知道他为了外公整个暑假都在努力做兼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一片孝心值千金啊!
可是此时一个中年妇女投诉说,“小刘的孝心啊。哪里值什么千金,一天就值100块。”旁人就笑她,“你懂什么。你不能只看那么100块钱,要看人的心!”“是吗?可是我这里有一份真正千金难求的孝心!”
记者不怕出事,唯恐世界太平静。赶忙跑过来采访。妇女讲了同样一个女大学生。她的奶奶重病后。整个暑假一直坚持和奶奶睡一床,给奶奶洗澡,还有很多难以启齿的事她都做的一丝不苟。当有人问她:“你不怕你奶奶死后变成鬼找你吗?”她回答:“有什么怕的,自己最亲的人变成鬼也是最亲的。而且一想到和奶奶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就更加不想离开她。”
老人将要离开人世。他在乎的就是亲人在旁边,就算照顾得不好他也是开心的。而小刘是这样的算盘:自己每天挣100——花100请保姆——等于自己照顾外公的想法是错误的。小刘这样的孝心一天值100,而这个女孩的孝心才是值千金。但是后来并没有找到妇女描叙的这个女大学生。所以这个值100块钱一天的孝心依然上了十大感动孝子榜。
后来就有人怀疑妇女说的这个女孩是虚构的,没人相信世界还有这样的亲情。可是,这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她觉得自己对奶奶的感情不需要宣扬。世上有真情,不管人心已经多么的浮躁淡漠,但总有一些人坚持着自己的最真挚的感情。